古代的日本是一个自然灾害频繁、战火纷飞的国家,《平家物语》所处的年代更是战乱不断、民不聊生。我在翻开《平家物语》之前原本准备面对的是浸透血泪、凉透心底的凄惨历史画卷,阅读时却意外地感到了难得的温暖。这温暖来自于战火中升华的人性,绝望中不灭的希望。
有人认为《源氏物语》是日本的《红楼梦》,《平家物语》则是日本的《三国演义》。《平家物语》作为军记物语固然充满了征伐屠戮、血雨腥风,但我觉得它和《三国演义》有一点很大的不同,就是其中有不可忽略的篇幅用于描写贵族的风花雪月、女性的百转柔肠,硝烟背后透出的是人性和爱的光辉。即便是纵横疆场的武士,也有内心柔软的一面。
《平家物语》的时代,武士作为新兴的社会阶层刚登上历史舞台,“武士道”一说还未出现,书中表明的武士价值观却已很难得地包括了“刚毅坚忍、又不失人性温情”这一方面。说“难得”,是因为中国的《三国演义》里,武将的形象还只是“忠君报国、奋勇杀敌”。吕布算是带了点“桃色”,可他和貂蝉的故事也充满了阴谋算计。关羽在华容道放了曹操,多少有点报答曹操赏识之恩的意思。这样的高大全“理性”角色出现多了难免给人“他们是用模板批量生产出来的”的不良感受。
而《平家物语》里,有几个场景我至今难忘:源家武将梶原景时为救陷入重围的儿子梶原景季多次杀入敌阵,最后父子并肩突围;平家撤离京都时,平忠度独自一人返回求见俊成,仅仅是为了将自己所写的和歌交给他;平维盛则难舍妻儿,撤往西国后对妻儿思念日深不得解,最后出家、投海;大臣殿平宗盛与其子被俘,一夜宗盛“怕儿子着凉,便将另一只衣袖轻覆于右卫门督身上”。看守的武士感叹:“人无论贵贱,皆重人伦亲情。轻覆一袖固然小事一桩,却足见父子情深啊!”(宗盛算不算武士另当别论)。以上三者境况迥异,却同样感人肺腑。更使我感到讶异的是,当源氏的熊谷直实面对平家的敦盛,他因联想到自己的儿子不忍杀之。中国传统思想是臣为君死、子为父亡,妻子不能牵绊住丈夫,放走敌将更不能原谅。这种超越伦理纲常的人性与温情,让飞舞的箭矢都显得温柔。
除了战争夹缝里令人动容的人性,“诸行无常、荣枯转瞬”的无常观也在文中频频出现。日本古典文学向来离不开死亡和黑暗的沉重基调,我原本准备承受浓郁的绝望悲壮感,却又一次意外地被书中的希望震撼。《平家物语》为众多角色准备了一条共同的救赎之路,那就是颇具佛教气息的“净土”“彼岸”“往生”。《平家物语》的作者们似乎挺关爱女性,她们在绝望中苦苦挣扎求存经历考验后,最终大都超脱了恩爱情仇,虽没能躲过今世的痛苦折磨,但对来世抱有了希望。
《平家物语》的女性角色不少,有几位甚至专章描写。祗王是《平家物语》中第一个正式出场的女性,也是整部书中令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人物之一。她和妹妹祗女受平清盛宠爱,之后平清盛却对不请自来的舞女“阿佛”着了迷,祗王姐妹被赶走,往后的时日又遭平清盛侮辱,选择出家避世。没过多久阿佛以一身女尼装扮出现在她们面前。阿佛原本是因为祗王求情才能见到平清盛,对祗王既愧疚又感激。祗王被赶走前于纸屏门上留下了“春芽与衰草,同在原野生;一朝秋凤至,萧瑟同凋零。”的短歌,阿佛深以为然,欲同祗王姐妹一起看破红尘,共赴净土。这样三位妙龄女子于青灯古佛旁,一同遂了往生的夙愿。
此外,平通盛之妻小宰相投海殉夫、建礼门院出家侍佛等故事我至今记忆犹新。故事感情之细腻,是《平家物语》和《三国演义》相当不同的地方。日本民族给中国人的印象少不了“强悍而好战”,如此民族却有这样柔情的一面,令人感慨。《平家物语》的女性们无论出身高贵或卑微,却都有着高贵的灵魂。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的她们,逢此乱世剧变靠着内心的力量一路走来,反衬出平清盛等所谓“高贵”男人们的丑陋、冷酷、无情。“女儿是水做的骨肉,男人是泥作的骨肉”。她们的故事不是《平家物语》的主线,却将和优秀的武士们一样散发着永恒的温香,留给后世一段绵绵不绝的绮思。
日本广为流传的一种说法:“人唯武士,花唯樱花”。樱花的花期很短,仅有4-10天的寿命。樱花的美不主要在于盛开时的热烈,而在于它怒放后纷纷飘落时的那种圣洁、果断的悲壮场景。《平家物语》里的武士和女性们,活着的时候如樱花般绚丽多姿,赴死时如花瓣飘落坦坦荡荡。“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事物毁灭”,物哀之美、毁灭之美、死亡之美,对死亡的品味构成了日本民族本质里最宏大深沉的精髓,生命的真谛蕴含其中。也许我喜爱《平家物语》的原因,就在于此吧!
战火中的人性,绝望中的希望——《平家物语》读后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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